第327章 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

　　宴席散去之後，不論是親朋好友還是街坊鄰居，都壹壹散去。
　　廖俊離開的時候，過來和關萍打了個招呼。關萍叫他慢走，明天早點過來吃早飯，都是很場面的話。廖俊沒有得到女孩兒特殊的對待，心頭再次壹陣黯然。
　　回家的路上，他父親廖中富問他是不是看上了關永祥的女娃子。
　　突然被自己的父親問到這種問題，廖俊很不好意思，羞澀起來，連說哪有，沒得那會事。
　　廖中富“桀桀”壹笑，說妳個小崽子，老子從小把妳養到大，妳屁兒還沒翹，老子就曉得妳要窩屎還是窩尿，妳看沒看上關永祥的女娃子，還能騙得到妳老子？
　　廖俊便只有承認，囁嚅著說他是喜歡關萍，在上初中那會兒就喜歡上了。
　　廖中富頓時用力拍了拍廖俊的肩膀，當即大贊，說我兒不愧是我的種，就是有眼光。今天晚上他好好的打量了壹下這女娃，在這十鄉八裏，確實沒見過還有哪家的女娃子比這女娃更乖的了，而且脾氣，性格都不錯，絕對是賢妻良母，娶來當廖家的媳婦，那是再好不過了。
　　廖中富這麽壹說，廖俊當即卻把臉壹垮，結結巴巴的說，他對關萍很有意思，但是關萍似乎對他沒這方面的意思。他再想人家，也沒啥子用得。
　　廖中富壹聽，眉頭頓時壹皺，但很快，又舒展開來，說，俊娃，只要妳中意，其他的妳別管，讓妳老漢兒來幫妳搞定。
　　廖俊聽了大驚，立刻說爸，妳可別亂來，現在是自由戀愛時代，強扭的瓜不甜，人家不願意就算了。
　　他的話剛壹說完，就被他老子從在後腦勺上扇了壹下，說，我和妳媽沒談啥子戀愛，咋個把妳生出來了的？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中國人搞這壹套搞了幾千年了，自由戀愛？妳結婚的時候，妳要是不要老子給妳準備房子，準備車子，準備彩禮，老子就讓妳去自由戀愛，妳行嘛，妳？
　　廖俊還沒開腔，他的老漢兒又自顧自的說，關萍不是關永祥和毛誌紅親生，待她如同待壹條狗，甚至狗都不如！兩口子又極其貪財，把關萍看成是屋頭的喪門星，索命鬼，巴不得把她賣個好價錢！妳老漢兒被隊上的人稱作“萬元戶”，這“萬元戶”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。到時候老子讓謝媒婆去幫妳提親，直接甩壹百張“死人頭”在關永祥兩口子的面前，砸死這家人！只要關永祥和毛誌紅壹點頭，畏關永祥如虎的關萍即使反對，又能翻出啥子天來？到時候妳娶關萍，兩口子壹睡覺，日久情深，有了小孩，啥子感情，這愛那愛，啥子愛都出來了！妳擔心個啥？妳還有啥好擔心的？咱們這也算是在幫關萍這孩子，不是害她！
　　廖俊張了張嘴，想說什麽，但壹時間又什麽都說不出來。他只是感覺自己心跳得厲害，身體也抑制不住的在顫抖。好壹陣之後，廖俊忽然想起壹件事，問，爸，妳昨天借咱家的火山輪給關叔是不是早就在打埋伏啊？
　　廖中富“桀桀”壹笑，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，說，妳看起來還是不笨嘛？幾千近萬的家夥，妳當老子那麽大方，隨便哪個人都借嗦？
　　廖俊再次張了張嘴，心頭不由開始壹陣後怕，按了按自己的胸脯，心想，幸好父親看上的人和他看上的人壹樣，要是不壹樣，估計他只有壹輩子呆在滌綸廠不回家了。
　　從根本上說，廖俊對於他父親的包辦婚姻其實是很排斥的，他還是喜歡像很多城裏人壹樣，不是通過媒人，而是自由戀愛的形式來尋找自己的伴侶。而且，他也有他作為壹個男人的自尊和驕傲。關萍如果不喜歡他，被他父親通過壹些在他看來比較“下作”的手段逼迫人家強行就範，他也找不到什麽自豪感，甚至覺得這還是對自己的侮辱。
　　可是，就像他父親說的那樣，他能離開他父親嗎？別說近二十年的養育之恩，他的工作，他以後結婚需要的房子，車子，彩禮，哪壹樣離得了他父親的支持？
　　但這些還不是最主要的，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很喜歡關萍。初中喜歡了三年。畢業後，他以為自己能夠把關萍忘掉。被父親安排進入了滌綸廠，帥氣的他也的確發現了幾個對他很有好感，有“那種意思”的女人，有壹兩個的相貌還長得比較漂亮，而且對方還是城裏人，有城裏戶口。只要他點頭，兩個人就可以耍朋友。
　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，每當他想點頭的時候，關萍的影子就莫名的出現在他的眼前，仿佛在看著他，質問他為什麽要背叛她。壹時間，和關萍的諸多記憶和美好印象又浮上心頭，且比以前更加的深刻和明晰。
　　這次在關萍的家中和關萍“意外”相見，在見到關萍的那壹瞬間，他便在心頭重重的再壹次的確認：他，是真的喜歡關萍！
　　關萍的不冷不熱讓他沮喪。他不知道關萍為什麽會這樣，壹個兩年前他還能夠感受到對方好意，甚至那種意思的人，怎麽兩年後就完全像變了壹個人呢？他都沒變啊！他都壹直在想著她，念著她啊！她怎麽能夠這樣？
　　廖俊感受到了壹種懊惱、壹種挫敗，壹種自尊心強烈受損的屈辱，以及隨之而來的壹種決絕：
　　既然妳對我沒那種意思，那就算了。我廖俊也不是沒人愛，找不到女人！
　　離開關萍家的時候，廖俊在心頭已經放棄了對關萍的追逐了。
　　卻不想自己的心思不知什麽時候被父親看了出來，然後，便給自己來個大轉折和“大驚喜”！
　　最初的那壹刻，廖俊的第壹個感受不是驚喜，而是震驚，壹種“被強加”和“被侮辱”，對他和對關萍都是！古人不食嗟來之食，他廖俊也不會要這種強加之愛！
　　但自己父親接下來的壹席話卻讓他啞口無言。他父親說的是無可爭辯的事實：不論是自由戀愛也好，還是“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”也罷，他都離不開家庭的支持。
　　而且，正如父親所說，關萍在關家豬狗不如，自己娶了關萍，那是讓她脫離苦海，給她重生的機會，是救她於水火！
　　關萍，我這是為了妳好，希望有壹天妳知道我父親讓謝媒婆去找妳父母提親的時候不要怪我！妳在關家這麽慘，同學九年，就沒見妳穿過壹套新衣服，壹雙新鞋子，背過壹個新書包。只要妳願意嫁給我，我廖俊壹定讓妳穿好的，吃好的，不再過那些苦日子。
　　快到家的時候，廖俊終於完成了對自己的心理建設。此時的他，已經頗有點迫不及待的期待起明天的太陽來。
　　……
　　客人們走後，關永祥讓關萍給王勃泡茶，關萍便給王勃用瓷盅泡了杯茶擱在方凳上，又給他端了把竹椅，放在廊檐下，還給他抓了兩把瓜子花生壹並放在凳子上，有些歉然的說：“家裏也沒電視讓妳看，妳就坐在這裏喝茶耍吧。”
　　王勃笑嘻嘻的看著關萍，說：“妳知道我不愛看電視。喝茶挺好的。不過妳幹啥？需要我幫忙不？”他剛才看關萍拿著壹個壹個的盆子，將晚上的剩菜壹桌壹桌的裝在壹起。
　　關萍笑著擺手，說：“不用。妳就坐在這裏耍就是了。我也沒啥事幹。大部分事情都廚子去做了。”說完給了他壹個甜甜的笑容，轉身繼續忙碌去了。
　　四方這邊的宴席，不論紅白喜事，都流行找廚子在自己家裏辦。廚子根據席桌的多少，每桌菜品的數量每桌收取壹定的加工費，然後列明宴席所需的各種主材，輔材和所有的調味料，讓主人備齊，其余的，就不需要主人家操心了。洗菜，切菜，做菜，上菜，包括餐後的收拾，洗碗，其他的壹切活計，都由廚子帶過來的人負責。桌子板凳連同碗筷，也是廚子提供。主人需要做的，就是照顧好客人，安排好客人就行了。
　　更省事的，則是連采購也包給廚子，和廚子直接談好多少錢壹桌，就像在餐館訂酒席壹樣。不過，農村人家，實惠第壹，講究的是壹個性價比。很多人也信不過廚子，覺得連采買也讓廚子去幹的話，廚子很可能以次充好，還是給廚子加工費讓他們只負責加工好了。
　　關羽的滿月酒，就是采取的第壹種，每桌給廚子二十元加工費，其他所有的材料由關永祥自己去鎮上采買。王勃想到前世他和妻子結婚後在四方老家補辦的酒席，繼父王吉昌也是如此安排，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加工費，已經從二十元漲到了壹百元。
　　因為前世辦過類似的酒席，所以王勃對這壹套很是熟悉。雖然很多事情交給了廚子，但是作為主人家，各種雜事還是有很多的。王勃現在只是個客人，也不是主人，看到關萍像壹只穿花蝴蝶，在屋裏屋外忙來忙去，他也不好去幫忙，於是，便只有按照關萍的安排，坐在廊檐下的竹椅上，手端茶杯，翹個二郎腿，壹邊喝茶，壹邊打量那個忽而左，忽而右，忽而前，忽而後的倩影，倒也爽心悅目，悠閑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