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零三章 全是螻蟻，何分高低

　　杜公子道行甚高，才思敏捷，也是智慧高深之人。
　　石將軍雖也是頗有城府的官場中人，但心中所思所慮，又怎能瞞得過他？
　　只是，便是杜公子身後的兩位修行人，也未有想到，公子如此直白，壹語道破對方心意，直接挑明了開來。
　　“公子切莫誤會。”
　　石將軍面色微變，低聲道：“石某絕無此意。”
　　杜公子笑著說道：“我本覺得，此人出手傷人，手段太狠，且仍是不願善罷甘休，試圖繼續加害，著實過分得緊，便也有心替石將軍教訓此人，出壹口惡心。但既然將軍無意於此，那也便是罷了。”
　　石將軍聞言，忙是拜倒，道：“是石某糊塗，杜公子俠義仁心，枉石某相識多年，依然未能看得清明，真是慚愧。”
　　杜公子只是微笑，未有應話。
　　倒是身後男子笑著說道：“我家公子，自是神仙般的人物，深不可測，怎是凡夫俗子可以揣度得清楚，這也怪不得妳。”
　　這話之中，意味難明，似褒似貶。
　　石將軍卻未理會，只是躬身壹禮。
　　杜公子揮了揮手，說道：“妳尋個畫師，找個見過那人的，叫畫師將他畫像畫出來，交與我手……既然那人是司天監保下來的，多半就是修行人，我待會兒去司天監，大約能見著他。”
　　石將軍拜了壹禮，匆忙離去。
　　待得這將軍離去之後，杜公子左後方的男子，才低聲道：“公子為何要幫他？既然是司天監保下來的修行人，可比他凡夫俗子不好應付。”
　　杜公子微微揮手，說道：“這凡夫俗子，畢竟也是朝中壹品大員，堪稱朝廷支柱，至於那修行人，敢在京城對巡防軍出手，也是個不識規矩的，多半只是個偶然間聽聞盛會而來的散學修士，見識淺薄，道行必也不高……就連那個未曾修行的石公子都沒能殺掉，能有幾分本事？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杜公子啞然失笑，說道：“於我而言，凡夫俗子是螻蟻壹般，而道行淺薄的修道人，又與螻蟻何異？”
　　他身後兩個修行人，面色俱都微有變化。
　　杜公子仿若未覺，只是說道：“反正都是螻蟻，但姓石的這凡夫俗子，還有壹層朝廷大員的身份，又對我不乏恭敬，也就應了他心中所求。便當作養只螻蟻來當寵物，給他顆糖兒吃，讓他歡喜歡喜。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他才稍微側頭，看向左側的仆從，笑著說道：“等石年跡畫了對方的畫像，妳去探探虛實，也就是了。”
　　那人聞言，忙是低頭，應了聲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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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夜裏的京城，燈火亮如白晝。
　　蘇庭領著小精靈，在這繁華街道上遊走，見識著以往不曾見過的景象，也頗有趣。
　　“可惜沒能帶表姐來。”
　　蘇庭暗嘆壹聲，心道：“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熱鬧場面，盡管她性子安靜，但偶爾湊湊熱鬧，想來心中也是歡喜的。”
　　倒是小精靈，歡喜到了極點。
　　若不是蘇庭壓著，只怕她得意忘形，把青鳥幻象都散去，以本身去玩耍了。
　　“那個那個……那個也要買，我要買十串。”
　　“好。”
　　蘇庭在紙上又記了壹筆。
　　小糖人十串。
　　每壹個呼吸，漲三分利。
　　他收了筆，看了懵懂無知的小精靈壹眼，心中暗道：“照這個利息來算，等妳睡壹覺起來，就滾了不知道多少倍了，白紙黑字，容不得妳抵賴……以後讓妳壹輩子給蘇某人端茶遞水，打工還債。”
　　正當黑心蘇庭這般想著時，卻聽小精靈驚叫壹聲。
　　“快走快走，那邊真是好惡心。”
　　小精靈滿是嫌棄，翅膀遮住身子，厭惡道：“怎麽會有蛇長成這樣，跟可愛的小白蛇完全不同。”
　　蘇庭聞言，眼神壹轉，隨之看去，心中忽然壹跳。
　　只見前方街道角落，是個瘦小男子，蹲在角落，眼前放著壹個籠子，隱約從縫隙中可以見得，那籠子之中，似是許多條蛇，色彩斑斕，卻不顯艷麗，而是顯得十分滲人。
　　“這些蛇……”
　　蘇庭似乎察覺什麽，上前壹步，又運起真氣，細看此人。
　　那男子是個未經修行的普通人，平凡無奇。
　　但這壹籠子的蛇，甚至是這個籠子，可都不尋常。
　　蘇庭皺著眉頭，往前走去。
　　小精靈驚叫道：“讓妳不要去，妳偏要過去幹什麽？”
　　蘇庭沒有理會，徑直來到那籠子之前。
　　角落那男子似是察覺了動靜，擡起頭來，看著那少年，問道：“妳要買蛇麽？”
　　蘇庭微笑道：“買蛇有什麽用？”
　　男子打量了他壹眼，沒有即刻回話，過了半晌，揮手道：“不買就別問，別來消遣我。”
　　小精靈聞言，不知怎地，感到十分開心。
　　蘇庭倒也不怒，只是笑道：“妳怎麽知道我不買？”
　　男子說道：“買蛇的人，自有買蛇的用處，無論是入藥還是煮食，自都是識貨的人，又何必問我？眼下看來，妳年紀輕輕，來了便問我買蛇有什麽用處，顯然是不識貨的，只是覺得有趣才來問我，多半也是不買的，我也懶得費唇舌，給妳解釋清楚。”
　　蘇庭嘿然說道：“妳這話倒也頗有道理，只不過妳這樣說話，可不像是個生意人。”
　　男子心有不耐，揮手道：“我本就不是做生意的。”
　　蘇庭笑道：“但也不是捕蛇的吧？至少這壹籠子蛇，必定不是妳捕捉的。”
　　男子臉色微變，甚是古怪，看著蘇庭，問道：“妳怎麽知道？”
　　問了這壹聲，男子心中惴惴，難不成這壹籠子蛇本是這個少年的？
　　“知不知道，也不重要。”
　　蘇庭提起那籠子蛇，問道：“妳這籠子蛇，該怎麽賣？”
　　男子稍覺錯愕，難不成這少年當真想買？
　　這般想著，男子對先前態度略有後悔，而此時也稍顯熱絡，湊近前來，說道：“三兩銀子。”
　　蘇庭嘿了壹聲，放了下來，說道：“雖然說少爺家財萬貫，但也不是個任人敲的。這些條蛇不是妳養的，全是野外得來的，何況，我看妳更像是撿來甚至偷來的……這都是無本的生意，給妳壹兩銀子，妳便高興得很，開口便是三兩銀子，妳也真是個不識好歹的。”
　　男子見狀，忙是說道：“壹兩銀子，賣了！”